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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选择的那天是来到济州岛后遇到的第一个雨天。

制作组从凌晨就因为天气乱了套了，雨势比天气预报报道的要凶猛的多，仿佛带着势必要干扰到拍摄的决心，让之后有其他行程的出演者也不得不担心起来。

相反，对这一切都不在意，直到中午，金道勋仍然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直到身上被盖上更厚的被子才真的睁开眼。

“哥？”

申惟就靠坐在他身边，大概醒来有一会了，天气阴沉，能看到手机映在他脸上冷色的光。雨滴打在脆弱的玻璃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两个人被狭窄的单人床推着靠得很近，金道勋稍稍抬起头去看申惟的脸，又很快躺回去，为了能感受到体温伸出了手，停在稍微动一下就能触碰到对方手臂的距离。

鼓起勇气说想要一起睡真是太好了。金道勋转头去看房间里四处被衣服盖住的摄像机。只不过是对制作组有些抱歉，还收到了pd打来的警告电话，做出了“肯定不会做奇怪的事”的承诺之后才勉强得到许可。

事实上也确实是没有奇怪的念头，只是想感受到依靠，两个人都是。

“醒了？”申惟转过头，又把厚被子往上拉了拉。“外面在下雨，有点冷。”

“啊哥——快要夏天了才不会冷呢。”尽管在抱怨，金道勋也没有把被子丢开。“哥还是喜欢同时在床上放厚被子和薄被子。”

“当然了，也没有过去多久，习惯不会那么轻易改变。”

申惟避免提到“分手”。

金道勋点点头。

“确实，七个月而已。如果时间再长一点，我再见到哥的开场白应该会是‘哥原来还活着呢’”

申惟配合地对金道勋无礼的玩笑做出无语的表情，金道勋笑得躲进被子里，只不过那笑声很快就停了下来。

“今天就是最终选择了啊。”被子里传来金道勋闷闷的声音。“哥不问我怎么选吗？”

“……我不能干涉你的决定。”

“说得好听。明明都说没有我就活不下去了。说真的这不是威胁吗？”

“那是我的事，是我一个人要承受的。”

“……”

如果昨晚没有流下眼泪，这话的可信度可能还更高一点。

连这种时候还是在努力维持年上的自尊心。 申晶㬊真是……

大概是老天听到了制作组的恳切请求，傍晚时分雨竟然完全停了。金道勋出门的时候只穿了件衬衫，在海边等待申惟的时候衬衫被海风吹得贴在身上，纤长的身体完全被雨后潮湿的空气浸透了，拍出来的画面倒是很漂亮。

但不管漂不漂亮，年上是无法容忍这种事的。才刚一坐上副驾驶座，就被申晶㬊唠叨说是想生病吗，同时手里被塞了一个暖宝宝。

“哥真是，没有变化啊。”金道勋这样说着，轻轻把变得冰凉的脸颊贴在上面。

连暖宝宝都会帮忙带着的体贴，依恋这份体贴走过了几个冬天，只有分手之后再没有这样温暖的回忆，就那样成为他人生最冷，最难熬的冬天。

“晶㬊哥，出发吧。”

申惟拿起手机看了看，并没有收到制作组的任何短信。

“去哪？”

“哥觉得呢？”

“没有收到短信。‘有人要和你的X告白，请和X一起前往’这种短信。”

“什么啊，干嘛把节目流程记得那么清楚。哥本来就在看换乘恋爱吗？”

“是作家说的……”

“总之，先出发吧，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就开去公路尽头好了。”







*
分手差不多有两个月的时候，金道勋实在是没法睡觉，在网上搜索之后买了有助眠作用的香薰蜡烛，只不过下单的时候出了差错，买了香气浓烈的类型，点燃之后反而更让人在意得没法睡着。

认命地睁开眼睛，金道勋借着烛光看着天花板，感受着那香气，又突然觉得很熟悉。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啊，原来是申晶㬊车里香薰的味道。

两个人随便下单的车载香薰，因为对花草香味不了解也不在意，连那是什么香都不知道就放着一直用了。金道勋打开床头灯，坐起身去拿放在一边的蜡烛包装，看到上面写着薰衣草香。

原来是薰衣草。

重新躺回床上，打开手机，下意识地点开熟悉的对话框，却只是看着发呆。薰衣草的味道充斥整个房间，他不禁屏住呼吸。

只是想告诉对方“哥知道吗，哥的车载香薰是薰衣草味的”，从前是很理所应当的事，为什么现在却做不到呢？

无法再忍受那香气，在流下眼泪之前，金道勋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

车沿着海岸线缓缓地行驶着。

盯着车里的固体香薰发了好一会呆，金道勋才开口。 
“晶㬊哥，分手之后你都做什么了？”

有点搞笑，这么多天了，才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特别的。”申惟看着前方。“一样工作，生活，没什么特别的。”

“哥公寓里我的东西都怎么处理了？不会都扔掉了吧？手机里的照片呢？删了吗？”

“没有。都没有。”

申惟转过头看着他，内心满溢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我从来都没想过和你真的分开，道勋，是我想错，做错。”

本以为金道勋会继续追问下去的，他却只是按下一点车窗，让风灌进来吹乱头发。好一会，才再次开口。

“但我以为是真的。”

“……”

“哥从前不是一次都没有说过要分手么。认识的朋友还说‘如果INFP提了分手那就是真的放手了’。这种时候迷信MBTI很可笑吧，但是我听了之后真的害怕了，所以在哥说要出演节目的时候才会立刻答应下来。”

“因为真的想不到什么办法了。那时候觉得我是全世界最可悲的人，每天都流眼泪，忙着偷窥哥的生活，甚至跑到哥的公寓楼下想假装偶遇却没能遇见，哥却好像完全没受影响，好像没有我也完全没有关系。”

“真的，现在想到那时候也觉得很吓人。金道勋怎么会做这种事？金道勋也会变成这样？还以为是哥把我变成了偏执男，但是，昨天听了哥说的话，我才明白，原来我也只是没有哥就活不下去才会那样的。”

“啊……这样说好像和偏执男是一个意思嘛。”金道勋嘿嘿地笑了。

申惟倾斜的目光注视着他，跟着微笑起来。

“我本来就喜欢偏执男。”

噫。金道勋猛地一抖，抱着手臂露出嫌弃的表情，“哥，那种台词真的很不适合你，以后绝对不要再说了。”

“什么啊，哥还以为是很棒的回复呢。”



公路的尽头是一片海水浴场，尽管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申惟还是把车停在了路边，随后转着头四周看了一圈。

“哥看什么呢？”金道勋解开安全带。

申惟犹豫着，还是跟着解了安全带下车。

“还以为恩灿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并没有，没有等待着告白的第三人，一望无际的落日下只有他们两个，金道勋裹着申惟带来的外套一声不吭地往海边走，但并没有走近，看来是不想让喜欢的鞋子陷进沙子里。太容易被看穿了，申惟跟在后面无声地笑。

“恩灿哥不会出现的。”金道勋说，“我已经跟恩灿哥说过，就算我不选择X，也不会选择其他人。因为我再也不想让哥感到混乱了。”

“哥真的需要和更好的人恋爱。”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有些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面前这个人。申晶㬊的双眼是剧烈灼烧的夕阳，而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投入其中。

“但是那个‘更好的人’，那个位置，还是由我来填满吧，我会努力的。”

“对不起，都说过大话要放过哥了，结果还是没法让步。”


随心所欲的，自私的金道勋。

说着对不起，都不知道这一句话有着让一个人的心脏重新得到疯狂跳动的能力。用天真的目光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所求的也只有这样而已。

申惟想了想，没有反驳什么，手背贴住金道勋垂在身侧的手，挤进指缝，十指紧扣。

“不要放过我。也不要再分手了。”

“那个，做不到吧。”金道勋用力握紧申惟的手，突然笑了。

“以后我可能还是会因为各种不像话的理由要跟哥分手的，哥也说不定又幼稚劲发作突然发表离别宣言。”

“但是那时候……我们现在就给彼此一些确信吧。”

“到那时候，哥就来抓住我吧，不要再兜圈子，更不要上这种节目，就只说一句‘是哥错了，跟我回来吧’，我就会又像中了申晶㬊先生的邪一样，乖乖跟着回家的。”

申惟愣了愣，又很快跟着笑开。

“会那么乖吗？”

“不会吧。”想象了下会出现的场景，金道勋笑得眉眼弯弯。“大概会说一句‘为什么那么做！’这种程度？”

被他彻底逗笑，申惟反而板起脸，装作严肃地问：“金道勋，你就不会做错事吗？”

“当然会了。”金道勋回答得坦然。

“到那个时候——”

他分开两人紧握的手，抓着申惟的手腕抬起来，在申惟的注视下，拿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紧贴着动脉，让两人呼吸的频率都变得更急促地交叠起来。

“哥不是想要这么做吗？”他的表情柔软，微笑着，像宣誓一样说着。“那就这样做吧。因为是申晶㬊，所以才同意的。”

“……”

不是说了你在把我变成疯子么。那话怎么能到现在还适用？

没有把那只手拿开，而是按着后颈把金道勋拉过来，克制地亲了嘴唇。

“现在可以这样吗？”

完全忘记自己之前都有过什么样的莽撞行为，到这时候了，金道勋反而转着眼球害羞起来。

“已经复合了，我们。”

“还是录制中呢……”

“那又怎么样。”

“哦……申晶㬊还会说这种话。好新鲜啊。”

“……道勋啊。”

“嗯？”

“现在真的要接吻了，闭嘴吧。”

“啊……那就再说一句话。”

“什么？”

“哥的车载香薰是薰衣草味。”

“嗯？”

“嗯，总之，接吻吧。”



总之接吻吧。亲吻雪日的初恋，亲吻爱情电影的碟片，亲吻香烟的最后一截，亲吻不言而喻的答案。你不是在我掌心吗？要与你亲吻，连同即将到来的，新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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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上一周让《换乘恋爱》在非电视剧部门榜单话题占有率排名第一的功臣片段。

原本就是人气节目的《换乘恋爱》在这一季迎来了新的巅峰。节目一开始就因为破格的同性出演设置得到了巨大的话题性，中期眼看着因为出演者们太过平淡的感情线收视走低，这样的时刻出场了鲶鱼角色，再次凭借出演者中申惟和金道勋这一对X的故事获得了超出想象的讨论度。两位出演者的社交媒体账号更是在节目结束后刚一公开就被踏平了门槛，涨粉的速度令旁观者咂舌。

虽然一下子多了不少找上门的工作机会，漩涡中心的主人公之一，金道勋却没办法完全感到开心。只要一打开手机就能看到自己的脸，无礼的，流眼泪的，死缠烂打的，这让至今他都没能完整看一期自己出演之后的期数，倒是把当时前男友独自出演的部分看了好几遍。

知道朋友是不好意思看自己出演的节目的，崔英宰故意跑来金道勋家里点开换乘恋爱，被金道勋用枕头砸了之后结果自己也看得表情扭曲，可以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们在那里演偶像剧吗？”没法看进眼朋友的恋爱，崔英宰赶紧关掉电视。“出演费多少啊，值得你留下这永久的黑历史？”

金道勋比了个数，换来了崔英宰长达三十分钟的沉默。



“然后英宰就说，因为我在节目里提到他的名字了就该给他也分点出演费。”

“那你给了吗？”

“我把冰箱里过期的牛奶送给他让他走人了。”

“所以现在是送走其他男人之后才叫我过来的吗？道勋xi？”

“所以现在是在找茬吗，晶㬊xi？”

“察觉到就快点过来。”申惟笑着拍拍沙发上自己身边的座位，示意金道勋坐过来。“不是下定决心今天要看换乘恋爱最后一期了么。”

“……有点后悔了。”

虽然这么说，金道勋还是坐了过去，没骨头似的靠着申惟。

“我宁可看爱情电影都不想看换乘恋爱。”

“嗯？真的要看爱情电影吗？”

“……申晶㬊先生，请停止暗示。”

“明明在节目都能说‘sex’的人，现在连暗示都听不得了？”

“什么？连那个都播出来了？怪不得我被那么多人骂。”

申惟环着他，安抚似的轻轻揉搓手腕。“不是说了不要看评论么。”

金道勋没吭声。如果要说是想知道自己在人们眼里的样子，想被审判，想知道自己所有做错的事，那或许听起来对自己太过残忍。而且他早就停止故意看恶评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某个平凡的日子里，他意识到申晶㬊在自己身边，以永远不会离开的姿态留了下来。他重新走进自己的四季，像从未离开过一样自然。

他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摸到里面小小的盒子，有些紧张地舔了舔下唇。

“哥，这个送你。”他假装不经意地把盒子掏出来塞进申惟手里。

“嗯？”

申惟接过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对款式简单的银戒。

似乎是，和他们第一次戴的情侣戒一样的戒指。

“怎么样，晶㬊哥？”金道勋好好地坐起身，有点不好意思，又明显是在邀功。“我找到了。”

申惟真的是哭笑不得，“什么啊，这一看就是新买的嘛。”

“啊哥，现在还在卖这种款式的可不多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模一样的。”

好吧，好吧，这么说也确实是他“找到了”。

“哥怎么看着一点也不惊喜？”金道勋鼓着脸把戒指拿回来，又想起来什么，“这么说起来，最终选择那天也是，感觉哥像是知道我会选你一样，都不紧张。”

“啊……确实有种确信？”

申惟的眼神一下子看起来很心虚。

“其实我在你的行李箱里看到了那个，放在X房间里，我的那件衣服。”

“所以一下子有了胜算。想着就算在那里你选了别人，回到首尔也还是会把你抢回来的。”

还以为藏在行李箱深处就绝对不会被发现的。金道勋一下子涨红了脸，又有点泄气。

“晶㬊哥，申晶㬊，你知道别的男人都跟你没法比较是吧。”

“道勋呐，你也一样。”

申惟重新拿过戒指，弯起嘴角。

“现在还是做正经事吧。到交换戒指的时间了。”

即使不会响起婚礼进行曲，不需要念出誓词，身上也还穿着睡衣，总不会缺少一个亲吻，十指紧扣的情节也一直上演。

紧紧牵着彼此戴着戒指的手，姿势别扭也没有松开。申惟头抵在金道勋肩膀上，长长地叹气。

“现在是真的不想再看换乘恋爱了。”

“嗯？”

“道勋呐。”

“什么啊。”

“果然还是看爱情电影吧。”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