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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伐他汀

From LOFTER

今天也想做老大

 ooc 1w+ 沒什麼頭腦

23+54

一、


崔範奎轉校到翰林高中的第一日,帶著髮帶,站在講台上的時候不停撩著頭髮以露出耳骨釘,為了有足夠的威懾力,他昨天又去多打了兩個。

 “崔範奎,崔範奎同學,能介紹一下你自己嗎?”


崔範奎站在講台上,為了保持形象,他心想,不能說話。

 “崔範奎同學?”

 崔範奎不說話。他用雙手撩著耳邊的頭髮。


“啊呵呵。”老師乾笑一聲,“看來我們崔範奎同學不太喜歡說話哈。吶,先下去找位置坐啊。”

 


崔範奎微微揚了頭,掃視了一遍教室,抬起步子準備邁下講台。


「怎麼了這是,沒洗頭頭癢所以搔頭嗎?」崔範奎聽見老師小聲嘀咕。


於是他邁出去的一隻腳踩在了第一排同學的桌子腿上,榮光地將那位同學桌上的所有書,還有水杯都帶到了地上,順便崴了腳。

 


所以崔範奎還是如願以償在第一天入校就聲名大噪——因為他倒下的聲音實在太大,順帶吵醒了教室裡所有準備睡過早課的同學,一傳十,十傳百。

 學校裡說,驚了,怎麼有入校第一天就這麼蠢的學生。

 

二、


休寧凱在醫務室有夠糟心地一邊烤著濕透的書,一邊還要安慰縮在角落裡抹眼淚的崔範奎,他想他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


「別哭了。」休寧凱扯了一張紙給崔範奎,“你出不出去,你不出去我要回去了,已經曠了兩節課了。”


“我不,不才不,嗝——”崔範奎打了個哭嗝,“不出去,我一出去,就听到他們笑我,嗚嗚嗚······”


休寧凱拖著他的後頸,“老師交代我要帶你來醫務室,然後帶回去,你現在就給我走。”


「不要啊,嗚嗚嗚······」崔範奎絕望地摀住臉,任由休寧凱拖行。


這是後來學校的第二個傳說,唯一降服過校霸崔範奎的,只有休寧凱一個。

 

三、


崔範奎一跛一跛地走進教室,大概是哭相太像熟透的桃子,他走過許多女生座位的時候,聽到她們說「加油」。崔範奎又振奮了起來,他覺得還是有人支持他的。

 


於是在社團招新的時候,崔範奎獨自坐在日頭下,看著別的社團有遮陽傘遮著,有成箱的礦泉水,崔範奎熱得像小狗一樣吐舌頭,面前沒有桌子,自己畫了一幅簡陋的海報,上面幾個醜陋的大字——“招募!!!跟班!!”


休寧凱在各社團之間徘徊了好久,把原先音樂社的吉他部改成了小提琴部,重新報了名。又逛了一圈,發現崔範奎還是孤零零地站在那裡,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休寧凱也是由衷佩服這個人的勇氣——畢竟面前來來回回過了全校大半人,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對崔範奎露出了不明原因的笑意,但他還能巋然不動,這不是勇氣是什麼?


休寧凱實在太心疼他的傻同桌了,於是發揚精神給崔範奎丟了瓶冰飲。

 


「那你來嗎?」崔範奎蹲在地上邊喝水邊看休寧凱,眼睛亮晶晶,休寧凱怕再多看他幾眼,就會看到隱形的耳朵和身後搖晃的尾巴。他腦後掛著豆大的汗珠,腦子裡飛快地谷歌,「如何拒絕才不會顯得太殘忍」。

 “你不說話,就是要來了。”

 「我拒絕。」休寧凱說。

 

四、


崔範奎第519次招兵買馬失敗後,他覺得化被動為主動這條路也行不通,他有些氣餒地走在教學大樓的長廊上,手裡還攥著自製的海報。

 “同學。”


崔範奎抬起頭,看到帶著厚重黑框眼鏡的高個男生站在面前,抱著一疊書。


崔範奎激動地展開手裡的海報,“同學,你是看到這個了嗎?”


“呃,不是。”黑框眼鏡男生遞低了低身子,把崔範奎身後粘的一串膠帶撕了下來,“你衣服上粘了這個。”


崔範奎把海報又折起來,撅了嘴巴,“哦,謝謝你啊。”


「啊,不客氣。」黑框眼鏡男生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抱著他的書繼續往前走。

 「同學——」崔範奎又喊他。

 “還有事嗎?”

 “但你會不會想做我的跟班?”

 “不會。”

 男生繼續走他的路,崔範奎追上來。

 “但我覺得你還是好特別。”

 「為什麼啊?」男生悄悄紅了耳朵。


“因為你是第520個拒絕我的——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五、


崔範奎想成為校霸的第23天,苦於沒有跟班。他趴在課桌上怨聲載道:「是我不好嗎,但我已經很好了,為什麼沒人來找我,是我的耳環不夠多嗎,還是我應該再去紋個身。我看電視裡校霸都有拉風的髮型,為什麼,難道是我的髮帶不夠帥嗎?


休寧凱忍受了一上午崔範奎的碎念,幾次壓抑住想要用厚厚的練習冊暴扣他腦袋的衝動,想罵他,但看到他幽怨的狗狗眼神又罵不出口。於是他心裡默默朗誦,“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循循善誘:“崔範奎,你覺得你的問題在於沒有跟班嗎?”

“是的。”

 “不是,在於——”


崔範奎借了前桌女孩子的小鏡子,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可能是我太帥了,容易襯托出跟班的遜色。”


休寧凱捏碎了他的巧克力威化,「不是啊!」休寧凱啟動海豚高音。

 崔範奎摀了耳朵,“那是什麼啊?”

 “你看,哪個校霸去打架,需要帶跟班。”


「但電視上都好多跟班。」崔範奎把下巴擱在桌上,從左端蹭到右端,再蹭回來。


“你認真聽我分析。哪個真正的校霸不是赤手空拳,白手起家。”

 「嗯。」崔範奎覺得休寧凱說的很有道理。

 “哪個校霸不是為了同學們的安全,除暴安良。”

 「嗯!」崔範奎覺得休寧凱說出了人間至理名言。


休寧凱覺得這番教育頗有成效,心滿意足地趴在課桌上,準備補眠。

 “休寧凱,我覺得你講得好棒。”

 “啊哈哈哈,還好啦還好啦。”

 “所以你願意當我的跟班嗎?”

 “拒絕。”

 今天依舊是崔範奎招不到跟班的一天。

 

六、


休寧凱今天也在音樂社團練習中開小差了,他看著姜泰現的側臉,再轉到正臉,這樣優越的人到底怎麼生出來的啊!他拉小提琴的樣子好看,他可能一張嘴就會拿好聽的聲音說,「休寧同學」。

 休寧凱腦補到這裡,忍不住在椅子上害羞地扭了扭。

 

 “那位,椅子燙屁股的同學,請你下一個表演好嗎?”


休寧凱認命地站起來,勉強按標準姿勢架起小提琴,譜子根本不熟悉,休寧凱按記憶隨便拉了拉,可能不好聽,但一定要先陶醉自己,所以休寧凱閉上眼睛。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見本來一直只會專注樂譜的薑泰現,今天居然盯著他看。休寧凱有些飄飄然,他鞠了個躬走下去。

 


崔範奎放學後在操場準備了一個孤獨青春期男孩的人設,站在操場中間,尷尬的是,沒人理他。倒是操場的西南角特別熱鬧,一群人圍著一個人嘰嘰喳喳,像是在吵架,中間的人抱著手臂,表情很冷,是上次那個黑框眼鏡男生。

 崔範奎想起休寧凱說的話,扒開人群擋在那個人前面。

 “你們不能欺負他!”

 然後他拉著男生跑了。

 


跑到小花園附近崔範奎才停下,“不用謝我,應該的。”

 “我們為什麼要跑呀?”

 “······人太多了,打不過。”


男生非常不給面子的笑出了聲,崔範奎頗為受傷地耷拉著腦袋。

 “同學,你還缺跟班嗎?”

 崔範奎眨了眨眼睛,“你願意當我的跟班嗎?”

 男生羞贗地點了點頭。


崔範奎看著帶著黑框眼鏡的男生,腳微微有些內八,手不安分地互相交疊摩擦,害羞所以變紅的耳朵,還有因為奔跑還在小口喘息的嘴巴。他心頭湧上了空前的保護欲,“我絕對不會讓你吃虧的!”

男生笑了笑,“好的,我叫崔秀彬。”

 

七、


第二天的奎凱同桌身上都冒著白痴美。崔範奎想到自己帶著崔秀彬在校園裡稱霸的樣子,忍不住嘿嘿嘿,休寧凱想到昨天學生會副會長高嶺之花姜泰現看了他足足有一首曲子的時間,忍不住哈哈哈。


休寧凱想到下一步,從注意到他,到和他交談,那再下一步就是向姜泰現表明自己的心意了!於是他拿起筆,從本子上撕了一張空白紙,開始寫信。

 

 【姜泰現:】劃掉。

 【親愛的薑泰現】太輕浮了,劃掉。

 【尊敬的學生會副會長】太官方了,劃掉。

 【姜泰現同學:】可以。

 


休寧凱就舉著筆,愣在那裡長達十分鐘之久,他問崔範奎,“情書怎麼寫啊?”


崔範奎帶著傻乎乎的笑容,搶過他的筆,翻開自己課本的首頁,在上面寫了「情書」兩個字,遞給休寧凱。

 


休寧凱嘆了口氣,拿著筆在紙上無意識地畫,到底哪一種開頭好。是“初次認識,我是休寧凱”,還是“你好,我是音樂社小提琴部的休寧凱”,還是“你知不知道,有人一直在默默關注著你”。

 


崔範奎終於從他的幻想中艱難脫離,看到休寧凱在紙上歪七扭八寫了一連串的「姜泰現」。

 “姜泰現是誰?”

 休寧凱慌張把紙折進桌洞,“不知道。”

 

八、


崔範奎找到崔秀彬的時候,崔秀彬正在教室裡打掃衛生,另一個男生把拖布墩在牆角,利落地背起書包。

 “秀彬,幫我拖一下,我要遲到了。”


「餵,姜泰現,第三次了。以前也沒見你去音樂社這麼積極啊?」崔秀彬用手拼命扇開眼前的灰塵。

 “最近小提琴部比較有趣。”

 


崔範奎看著在飛揚的灰塵中勤勤懇懇地的崔秀彬,被灰塵迷了眼睛的崔秀彬,他覺得自己的跟班就這樣被欺負了。他奪過崔秀彬手裡的掃把,看著淚眼朦朧的崔秀彬,把掃把扔在角落,“不掃了,他欺負你。”

 崔秀彬拿手臂蹭了蹭進灰的眼睛,“不是——”


「休寧凱怎麼喜歡這種惡霸,作為我的小跟班,我不能讓你受委屈。」崔範奎拉住崔秀彬的胳膊,拽著他往外走。


“不是啊,範奎。但值日沒有完成,明天老師會罵我的誒。”

 崔範奎犯了難,校霸也不敢反抗老師,“那怎麼辦?”


崔秀彬指了指牆角的掃把和拖把,一臉無辜地對崔範奎說,“你說了,不能讓我受委屈的。”

 


崔範奎揮舞著掃把,在塵土飛揚中度過落日的時光,期間掃出了至少3公斤的垃圾,他一邊咒罵同學是豬,一邊反省自己平時也該少吃點零食。被灰塵嗆得鼻子癢,他舉起手揉了揉鼻翼,帶出一個清脆的噴嚏。


崔範奎打完這個噴嚏,領口本來就敞開很大的寬鬆校服從肩上滑下來一半,鼻尖因為揉捏微微泛粉,眼睛裡帶了一點點淚水,用髮帶固定好的頭髮也在空中炸開了一瞬,手裡還扶著掃把,崔秀彬走過去想幫崔範奎整理整理半露出鎖骨的衣服。

 

 “不要!你快出去!我來掃!”

 崔秀彬帶上憨厚的笑容,“好,那我在外面等你。”


崔範奎繼續悲壯地鏟著垃圾,因為背光看不見崔秀彬的臉,只能看見那人拿乖巧的姿勢靠在門邊。崔範奎心裡又燃起一股自我感動──我有好好護住我的小跟班。

 

九、


休寧凱今天依舊是小提琴部到的最早的那一個,姜泰現是第三個。姜泰現一坐下,就低頭玩手機。休寧凱望著窗戶,那上面能看到姜泰現的影子,姜泰現翻著琴譜,身子微微傾了一個弧度,窗戶上的影子也那樣弓起身子來,脊椎的棘突透過薄薄的襯衫透出來。休寧凱裝模作樣地站起來活動身子,不自覺把窗戶上自己的影子和姜泰現的疊在一起,他裝作彎腰去拿琴譜,余光卻看到窗戶上的薑泰現好像在輕輕撫摸著休寧凱的頭。


 「你又咋了?」旁邊的女生問休寧凱。

 “啊,我腰痛。”

 


這是休寧凱為愛投身小提琴部的第54天,指導老師終於忍不住和休寧凱談話。

 “休寧同學,一定要繼續熱愛小提琴嗎?”

 “老師,我真的很喜歡小提琴。”


「但你明明吉他彈得非常好。」老師露出苦惱的表情。

 “這是我的願望,願望。”

 “啊,你非要這樣,那我給你加訓一會兒好不好?”


姜泰現慢吞吞收拾琴架和琴譜,休寧凱在前面握著弓,遲遲不敢下手。


“你的持弓姿勢,有點太僵硬了。”姜泰現調整著休寧凱的手指,“你放鬆。”

 休寧凱感動又顫抖,“對不起,我真的拉得太爛了。”


“好了,就是這樣,你再拉會好一些。”姜泰現從地上拿起琴盒,“其實你已經很努力了。”

 休寧凱產生了他能穩妥摘到這隻高嶺之花的錯覺。

 “就是有點像拉鋸的。”


十、


崔範奎感覺最近他的威望大漲,他帶著崔秀彬走到哪裡,不管是廁所抽煙的壞學生,還是圍在一起準備打群架的熱血青年,都會作鳥獸散。

 「我什麼都沒乾啊?」崔範奎臭屁。

 “對啊,可能你的氣場嚇到他們了。”

 「是嗎?嘿嘿嘿。」崔範奎笑著晃腦袋。


但他想起今早學校晨會給他發的「文明先鋒」的小紅旗,又覺得哪裡不太對。

 “秀彬,可我覺得我好像風紀委員啊。”

 “沒有,是錯覺。”

 


崔秀彬是那種會不經意流露可愛的體質,買雪糕的時候,他撒嬌要買巧克力口味的,這會崔範奎要帶他出去巡視,他又在撒嬌。

 “小奎,作業寫不完啦。”


難得一次,崔範奎覺得不能再縱容他的跟班對他無休止的撒嬌,“崔秀彬,誰是老大?”


「可是你說你不會讓我吃虧的,也不委屈我的。」崔秀彬委委屈屈從作業本上移開視線,用手指比了個1,「我就寫完這一頁好不好,就這一頁。

“那好吧。”

 


於是他安安靜靜坐在那裡,看著崔秀彬寫完第一頁,翻開第二頁。崔範奎去搶崔秀彬手裡的本子,跳著舉在手中。

 “崔秀彬,騙子!說好不寫的。”

 崔秀彬坐在那裡,拿著筆,“小奎,別鬧啊。”

 「我不,我就不會。」崔範奎做了個鬼臉,跳得更高。

 崔秀彬站起來,抓住了崔範奎的手腕。

 “崔秀彬!你就仗著你個子高!”


被壓制住的崔範奎惱羞成怒,他用手去摘崔秀彬的眼鏡。取掉厚重的黑框眼鏡,崔秀彬的眼睛看起來大了不少,平日裡的木訥也消失了,劉海超過眉毛,睫毛也好長。

 封印解除了,崔範奎想。

 

 

十一、


崔範奎很八婆地問休寧凱,“你是怎麼喜歡上姜泰現的?”


休寧凱還沉浸在前一日“有點像拉鋸的”痛苦中,他無不感傷,“都結束了。”

“啊?他拒绝你了?”

“不,他说我拉琴像拉锯。”

崔范奎无语,高岭之花果然也是嘴有够毒的,“那你喜欢他什么啊?”

“去年校庆,他站在台上拉小提琴。那天风和日丽,他穿了一身黑色绸缎的衬衫站在台上,他拉的是——是,我忘了。但感情充沛,他的侧脸,像是雕刻的完美艺术,他一举一动,都像是冻存的万年冰花,尤其是下台时那一阵小风,吹开了他的衣摆,露出特别细的腰。”

“所以你是看上了他的细腰对吧?”崔范奎觉得自己摘取重点的能力满分。

“反正我们已经结束了。”

“是你结束了。”崔范奎想了想,“要不我们互帮互助一下?”

“干嘛?”

“你教教我怎么告白,你不是写过情书,真的写的很好,很有经验,你教教我。”如何得到一个人无条件的技能传授,首先你需要尽可能吹捧。

休宁凯觉得崔范奎不懂一个刚失去爱情的人的心情,“不要。”

“真的,休宁凯恋爱小能手,你教教我。”

休宁凯翻了个面趴在桌子上,“不要。”

 

“嘁,你看看你写那个没文化的情书,通篇除了姜泰现,憋不出来一句话。你就活该被他说像拉锯的。”

休宁凯受到双重打击,“怎么就没文化了,你刚还夸我呢!也就你觉得没文化,是因为你本人就没文化。你文化课一周30节,唯独美术课是醒着的。”

“你好意思吗,你一周30节,只有下午社团活动是醒着的。要不就拿给你的高岭之花鉴赏鉴赏啊?”

“给就给啊!”

“哼!”

“哼!”

 

 

十二、

崔范奎没在休宁凯那里得到宝贵的恋爱经验,反倒置了一肚子气,学校的植树活动,崔范奎草草挖了个坑,就把烂摊子留给休宁凯了。他躲在树后看崔秀彬一个人怀抱着一颗树苗,正往坑里栽。崔范奎脑子犯抽,只想到一个词——弱柳扶风。他哪受得了这个,他看到崔秀彬受苦,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秀彬!你放下!我来!”

实际是崔秀彬已经把树稳稳扎在了坑里,“啊好啊,土还没埋,你帮我埋土吧。”

“好!都交给我。”

“你先扶一下树,我去拿个工具。”崔秀彬发现自己的铲子大概是被别人临时借用了。

 

崔范奎跪在地上,一只手扶着小树苗,另一只手把土刨进去,他想,他如果不来,他的秀彬就要这样凄凄惨惨戚戚地自己埋土,于是他刨得更用力了,举起手的时候,手上沾了不少泥土。

“果然我是大地之子。”崔范奎自言自语。

崔秀彬举着铲子过来,看见跪在地上的崔范奎,“你干嘛呢?”

“帮你栽树。”

崔秀彬指了指手里的铲子,“你不用那么卖力的,我们有铲子。”

 

崔范奎站在水池边洗手,等崔秀彬把工具归还之后来找他。

“发什么呆。”崔秀彬拿沾了水珠的手弹他的脑门。

 

“崔秀彬。”崔范奎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刻,“我认识你第一天,你被一群人围在中间骂;第9天,你被同学值日放了鸽子;第23天,班里分小牛奶,你被抢了巧克力口味;第65天,你自己抱回来你们班要领的书籍;今天,你自己在这里植树。”

 

“怎么了呢?”

“崔秀彬,我只是想说,我能保护你。”崔范奎脸都涨红了。

“当然啦,你不是我老大吗?”

“是啊······也不是······就是”

“什么?”崔秀彬靠在水池那里笑着看崔范奎。

“我喜欢你啊,你要不要当我男朋友。”崔范奎什么套路都不会,他只有这一枚直球,希望能稳准狠打给崔秀彬。

 

“唔,可以是可以。”崔秀彬拿手指点了下巴,“但有一个问题。”

“啊什么?”崔范奎被喜悦冲昏头脑。

“你是要你的小跟班,还是要男朋友。只能选一个。”

“男朋友。”崔范奎不假思索地说。

“小奎真乖。”

崔范奎怀疑崔秀彬会下蛊,不然怎么就由着他走。

“但我还有一件事。”崔范奎把手从崔秀彬手里挣脱出来,“你是不是认识姜泰现?”

“认识,有事吗?”

崔范奎从兜里取出那封皱皱巴巴的信,递给崔秀彬,“你就说是一个叫休宁凯的人给他的。”

 

 

十三、

休宁凯因为昨日“拉锯”的悲伤,今天拉琴小心翼翼了很多。他觉得他可能太过悲伤以至于出现了什么错觉,他看到姜泰现冲他笑了一下。

“你这样拉琴,声音是虚的,你要用力。”姜泰现靠过来,用手压在休宁凯的手上,加重了按弦力度。“你明白了吗?”

“嗯。”

 

休宁凯听到自己的琴还是发出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就泄了气,他找了个理由,先回去。回教室拿书包的时候,他遇到满面春风的崔范奎。

崔范奎由于告白成功,心情大好,他决定和休宁凯冰释前嫌顺便分享自己的好消息。

“我成功了!”

“什么?”

崔范奎看到站在他们教室门口喘气,手里还拿着信的姜泰现,觉得大事不妙。

 

他咽了咽口水,“凯啊,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

“我把你的情书递给姜泰现了,他大概已经收到了。”

休宁凯已经不想听好消息了,不管崔范奎是不是校霸,今天他休宁凯一定要替天行道。

 

姜泰现终于喘匀了气,他在身后喊,“休宁凯!”

休宁凯僵硬地转过身去,看见姜泰现急切的面容。

“好消息是,姜泰现刚在你背后。”崔范奎脚底抹油,急速逃离现场。

 

被可能不喜欢你的人撞破你的喜欢是尴尬的事,再被他撞破这些窘境,休宁凯觉得他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拎起书包就跑了。深秋的路上只有落叶,一踩就是一地的尸体残渣,休宁凯听见自己跑过去的时候,林荫道上全是心碎的声音。他想他喜欢上姜泰现的时候,还是春天,那时候杏花花瓣落在地上,他经常想到姜泰现被撩起的衣服,那片肌肤看上去和杏花有一样柔嫩的质感。

 

 

十四、

崔范奎恋爱的第一天,休宁凯彻底失恋的第一天。休宁凯把他们桌子之间的距离拉开了15cm,崔范奎自知理亏,偷偷写了好多小纸条丢过去,因为休宁凯压根不搭理他。他把威化饼干丢过去,休宁凯又丢回来,丢了好几个来回,崔范奎气呼呼地拆开吃了,巧克力和麦香弥漫在空气中,休宁凯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崔范奎这次没有嘲讽他,他从书包里又取出一个威化饼干,放在休宁凯的桌子上。休宁凯拆开包装,大口咀嚼着,他看到楼下的姜泰现,背着小提琴的盒子,和文艺部部长崔然竣聊得很开心,崔然竣甚至伸手帮他把附在头发上的落叶拿下来,他想起之前校庆上,和姜泰现的小提琴合作的钢琴就是崔然竣弹的,那天有很多人夸他们合作得好,台上眼神交流深情又暧昧,底下甚至有传言说他们是一对。甚至那天姜泰现被风撩起来的衣角,也是崔然竣走在后面帮忙压下来的。一直都是休宁凯太过一厢情愿,愿意把那些细小的片段裁剪、美化,再拼接成他的独家回忆。

 

崔范奎慌了,“你别哭啊。”

“我没有。”

崔范奎指着休宁凯眼角那滴小小的泪珠,“那这是什么?”

休宁凯抬手抹掉,“真的没有。我不生你气了。”

“真的?”

“真的。”

他发现的那朵藏在枝头的花,早就叫人架了梯子摘下。

 

 

十五、

崔秀彬卸下跟班这个重任,正式成为从幕后走到台前的男人——他从崔范奎身后走到了崔范奎身侧。

“停!”

崔秀彬听话地停下脚步,崔范奎指了指他的鞋带。

“你鞋带开了。”

崔秀彬准备蹲下身子去系,崔范奎比他先一步蹲下去。他把右脚松散的鞋带系紧,又看了看左脚的鞋带。

“好啦!”

崔范奎对于能照顾到崔秀彬这件事一直很有成就感,不管是为他做什么小事,还是为他赶走坏人,他时常觉得自己是唯一的能帮崔秀彬遮风挡雨的那把伞。

 

所以经过操场时,那个足球飞过来的时候,崔范奎也是下意识去挡。动量全部转化为腰背的痛意,他跪在地上,心里直骂娘。

崔秀彬把他架在怀里,崔范奎的耳朵贴在他胸膛的地方,发出的声音会产生整个胸腔的共振。

 

“到底会不会踢球?不会你们社团明年不要再申操场了!”声音愤怒有力,崔范奎觉得有点耳鸣。

“对不起对不起······”崔范奎听到那些人道歉的声音,也不想费力抬起头。

“下次看着点人。”

“好好好······”

“还行吗?”崔秀彬问崔范奎。

“还行。”缓了缓,除了肋弓的地方有些隐隐的痛,其他都还好。

“你不要乱来啊。”

“没有,那些人就乖乖道歉了吗?”

“可能······因为我怀里抱着的是校霸吧。”

 

这天晚上崔范奎做了个极其荒诞的梦,他梦到崔秀彬被众人簇拥在中间,享受着大家的呼喊,他们喊“校霸!校霸!”,崔秀彬站在中间,冷着脸。

梦里的崔范奎被吓到,他走过去问崔秀彬,你是怎么当上校霸的。

 

崔秀彬一瞬间消失了,再次出现的时候,头上戴了兔耳朵,手里拿了胡萝卜,甚至屁股上还有一个毛茸茸的球,他从远处那样蹦过来,朝崔范奎比了个“V”字,还俏皮地眨眨眼,他蹲下拉住崔范奎的衣角,用中切牙“咔嚓咔嚓”磨着胡萝卜,取下眼镜的眼睛又大又亮。

“秀彬,秀彬就是靠这样的可爱当上校霸的哦!”梦里的崔秀彬如是说。

崔范奎醒来一阵恶寒,以至于他整天都无法直视崔秀彬的眼睛。

 

 

十六、

休宁凯连着好几天没去小提琴部,他和老师打了报告要转回吉他部,却在迈进吉他部的一瞬间傻眼了。

姜泰现坐在里面,姿势别扭地抱着吉他。看到休宁凯走进来,他朝他挥了挥手。

“你好,能不能教教我?”

休宁凯不知道姜泰现能不能习惯,毕竟他自己一开始都觉得吉他按起来真的手痛,但姜泰现真的是一个好的学生,休宁凯讲了一遍基础知识,他就全部记住了。

“那问完吉他,可不可以再问一点私事?”姜泰现问。

“嗯。”

“信是你给的吗?”

“不是。”

“但崔秀彬说,是休宁凯呢。”

“是我,但我没打算给你。”

“啊,那真的好可惜。不过我真的很喜欢这封情书。”

休宁凯看着乐谱上的小蝌蚪。

“加上前面被划掉的几个‘姜泰现’,一共写了54个‘姜泰现’,是我见过最完美的情书。但还少了一点。”姜泰现手心的汗水把信的边角打湿,他一点点把那封信展开。

休宁凯还是不肯看他,姜泰现想到那个在校庆上让他心动的混血男生,到小提琴部的熟悉,又到很乌龙的不熟。他隐隐约约能感到休宁凯也在向他靠近,也只向他靠近,但突然就很远。

 

“休宁凯,你要不要看一眼。”姜泰现固执地举着那张纸。

休宁凯把头偏过去,看到姜泰现多添的那一行字:休宁凯,我喜欢你。

 

 

休宁凯如愿抱住姜泰现的时候,才感觉到姜泰现狂奔的心脏。休宁凯像抱了一只小兔子在怀里一样,那只兔子不停地乱跳。姜泰现觉得再多拖几分钟,他可能就会因为心动过速而死掉。

“所以能问问你,为什么喜欢我吗?”

“校庆的时候看到你。”

“好巧,我也是。”

“情书上真的只会写我的名字吗?”姜泰现笑他。

“好像真的是这样,除了你的名字,我那时候觉得写什么,都太唐突。”

 

 

十七、

入冬前要好好谈一场恋爱,不然剩下的日子没办法互相取暖,虽然城市不是有典型的四季,但气温还是会走下坡路。崔范奎坐在崔秀彬旁边,写自己的作业,看他写作业,也看他给自己找作业里的错误。崔秀彬怕崔范奎回去之后就犯懒不写作业,都是陪着他在教室把作业写完。

 

“休息一下吧。”崔秀彬拍拍崔范奎的脑袋。

“秀彬,能不能把眼镜取下来,再让我看一次。”

“好啊。”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崔范奎看到崔秀彬鼻根处留下眼镜轻微的压痕。

“秀彬,摘掉眼镜的样子,不可以给别人看。”

“只给你看。”

 

两个人相爱的时候,鼻息凑在一起都会觉得意乱情迷,崔秀彬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嘴唇,小巧又轻薄,不像他的,哪怕有好看的轮廓但是肉嘟嘟的。他向崔范奎那面移了移,崔范奎看出他的意图,下意识往后躲。

 

“你说过不让我吃亏的。”

崔范奎被崔秀彬带着水汽的委屈眼神迷得七荤八素,“好好好。”他见不得孩子受委屈。

崔秀彬捧着崔范奎一边被夕阳照得通红的脸颊,没有任何纹路,符合这个年纪的柔滑,他忍住手指向下滑的冲动。

“小奎,你知不知道你像什么?”

“什么?”崔范奎等待了很久的亲吻,迟迟没到。

“善良的,无知的,却因为野生而显得勇敢的天星花。”崔秀彬的手停在崔范奎锁骨的地方,又往上走,回扣住他的下颌。他还有好些年的时间可以让他尽情盛开。

 

吻结束得很快,但暧昧的氛围是姜泰现打破的——崔秀彬不该指望一个对自己暗恋对象说“你拉琴像拉锯的”的人有点眼色。

 

姜泰现站在班门口喊崔秀彬:“你今天自己去开,一个学生会会长总让副会去开会算什么?我今天也要去约会。”

后面猫着无辜的休宁凯。

 

 

十八、

崔范奎生气了,他想起来自己以往都是狐假虎威的那一个就觉得好丢脸。崔秀彬得了空就堵他,每次都被崔范奎溜走。今天崔秀彬慌不择路堵在厕所门口,那时候快要憋炸的崔范奎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

 

“你们不和好吗?”休宁凯问,他们不和好,姜泰现的负罪感没法消除,他不想看到姜泰现不高兴的样子,姜泰现只是无心之举。

“才不。”

“那你们要分手吗?”

崔范奎支支吾吾半天,“也不要。”

 

 

崔范奎和崔秀彬冷战的第7天,雨下的特别大,崔秀彬没有像苦情男主角一样站在雨里,请求他的天星花原谅他。他大大方方站在崔范奎的班门口,看着满座的同学,坦坦荡荡问他:“小奎,有两个选择,只能选一个。你是要你的校霸小跟班,还是要学生会会长男朋友?”

 

周围的同学都噤声,屏住呼吸看他们。

崔范奎不肯回话,崔秀彬没等到答案,转身走出教室。

“干什么啊?真不喜欢他啊?”休宁凯往窗外看看,“呀,快去追啊,崔秀彬真的走远了。”

 

崔范奎狠狠咬了咬下唇,推开椅子跑出去,但他在这层楼的楼梯口就看到了慵懒靠着墙壁的崔秀彬,他想好要说的话,快步走过去。

“选什么?”崔秀彬笑着问他。

“选男朋友。”

崔秀彬揉了一把崔范奎的脑袋,把他因为静电吸引而显得的毛茸茸的脑袋抱在怀里。他哪舍得走开,他太清楚他喜欢的人下一秒就会奔向他了。

毕竟他总舍不得他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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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晕,可爱疯了!我们5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笑鼠,拉锯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但是双向暗恋真的好甜哟[老福鸽/甜哭了]两个人连影子都要偷偷靠近!我嗑鼠[老福鸽/ks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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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被你看光了,去看看别的吧~